前不久,我去外公家。又看见外公生前为我栽下的葡萄树。它枝叶繁茂,挂满了一串串玲珑的葡萄。人逝物在,人不在情却在。我立足树旁,抚摸着它紫绿色的枝条,透过朦胧的泪眼,仿佛又看见外公那慈祥的脸庞。
外公疼爱我。我小时候,乡下的生活并不宽裕,但外公总是省下钱来给我买好吃的好穿的。长大的我经常去看望外公。每次我踏进外公家门,外公总笑着说:“小霞呀,我就知道你会来。锅里正给你留着饺子呐,快吃吧。”我就好奇地问:“您怎么总知道我会来呀?”外公笑眯眯地说:“我会算卦呀。”我对母亲夸外公会“神算”,母亲笑了:“傻丫头,你外公天天盼你去,心里天天想着你,当然就会这么说。”我这才恍然大悟。我爱吃葡萄,外公便亲手为我栽下了一棵葡萄树,悉心培植使其早日成材结果儿。我和母亲去外公家。看着一串串还没成熟的葡萄,我有点着急,就摘下一串把玩。母亲责怪我把好端端的葡萄给糟蹋了,外公忙对我说:“玩吧玩吧,熟不熟的,反正都是你的葡萄。”母亲苦笑了,拿我没办法。我好得意。
每年夏天,外公就要到我家客居些日子。盛夏炎炎,我偎在外公怀抱里,外公一边摇扇子,一边捏弄我放在他膝头的脚丫,讲述着那古老而又神奇的故事,送我进入甜甜的梦乡。我感冒发烧了,他就用酒精为我擦搓手心脚心。我踢腾着脚丫嚷“痒啊痒啊”,外公就念叨着哄我:“搓搓手,搓搓脚,宝宝的感冒就能好。”而后,外公守候着我,爱抚着我,用目光和话语温暖着我,无微不至。
我4岁时就跟外公开始学识字。他用朴素的、言近旨远的话语谆谆教诲我要好好学习,好好做人;他朴实、善良的人格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我,使我懂得了“好人”这个字眼的内涵。
秋叶飘零时,外公就要回家了。我依恋外公,更依恋那出神入化的故事。我不让外公走,外公也舍不得我。可是外公要为舅妈去照顾孩子,不能不去,告别时,我泣不成声,外公哄我说:“宝宝乖乖,姥爷还来。”
假期,是我的渴望,也是外公的期待。我们可以朝夕阳相处了。年迈的外公像小孩似的也盼望过年。我的外公多么慈祥可爱呀!我暗自发誓,要好好孝敬外公,让他老人家享受天伦之乐。
天有不测风云,人有旦夕祸福。外公63岁那年,不幸罹患肺癌,病情每况愈下,以至呼吸困难,日益憔粹。望着他深如潭底的眼睛,我无奈绝望了:我仁慈的外公为什么要遭爱这等折磨,天理何在?苍天无眼啊!他知道自己的时日不多了,特别珍惜与亲人们共处的时光,他常笑着说:“多陪我说说话吧。”我靠外公坐下,外公牵过我的手,默默地瞧我。
外公还是去了,我痛哭不已。
外公栽下的葡萄树一年比一年茂盛,每年都紫珠串串。外公去了,带着对我拳拳的牵挂。外公深沉的爱已在我的心底生根发芽。
于是,时间长了,我就会跟葡萄树有个约会。凝望葡萄树,爱抚葡萄树,外公那慈悲的面容又浮现在我的面前。
外公啊,您在那边过得好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