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为想驾驭新的栗色母马,哈蒙德先生选择去车站接克莱尔。如果她愿意,穆里尔也可以来,但真正的原因是母马。如果说哈蒙德先生比另一件事更引以为豪的话,那就是他对马肉的了解。从贵族的肩膀到颤抖的鼻孔,这匹新母马精致完美。柔软的血管网在她脖子上闪亮的天鹅绒下颤抖着。
穆里尔害怕他们来得太晚,在高高的狗车上总是很紧张,她看着父亲轻轻地抽着马背上的鞭子,像钓鱼者玩苍蝇一样巧妙地挥舞。他和那匹母马调情,就像另一个男人可能和一个漂亮的女孩调情一样,轻笑着,因为她是如此的女性化和反复无常。他忘记了穆里尔和克莱尔。
“父亲,”她轻声说,有点怕他,“我们永远也赶不上。” 她注视着烟囱之间的袅袅烟雾。
“天哪,你说你朋友的火车几点到的?”
“3.45。”
“好吧,现在,如果我不必停下来告诉汤姆·班尼斯特那条命令,我们可能就已经完成了。也许火车会晚点。”
但是火车并没有晚点,因为除非您需要它们准时,否则火车永远不会晚点。在穆里尔和她的父亲停在车站院子之前,一小股马辛顿居民已经从检票口流出,沿着散乱的中街上下分开。穆里尔一阵恐惧的颤抖,他有那么一瞬间害怕克莱尔永远不会来,或者她已经到了,会因为没有人来接她而感到被冒犯。父亲多么喜欢因为他认为克莱尔是个孩子而不去打扰!
但是当他们出现在车站时,站台的尽头,被三个手提箱、一卷地毯、一个侧鞍、一个帽子盒、一条长而细的腊肠狗拴在绳子上,还有所有的搬运工,克莱尔站着。她转身看到了他们。她来迎接他们。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美丽和容光焕发,穿着灰色的旅行斗篷,戴着带有猩红色羽毛笔的灰色小无边帽,她伸出双手匆匆上前迎接,脸颊上的酒窝在闪烁。
“你是哈蒙德先生,我敢肯定?不过你能亲自来见我真是太好了!” 她的小绒面革手套滑进他宽大的爪子里,在那儿休息了片刻,比需要的时间长了,而她朝他微笑,无所畏惧,友善,世界上至少有一点逗乐。对于有趣的小穆里尔·哈蒙德来说,他是一个如此伟大的父亲!穆里尔看到了她父亲那张通红的大脸,先是严肃,然后是惊讶,然后又扩大到一个高兴的笑容。他的蓝眼睛闪烁着。
“好吧,现在,杜肯小姐,我们给了你一个很好的欢迎,让你就这样一个人在站台上。” 他兴高采烈地朝周围的搬运工挤眉弄眼。
穆里尔向后缩了缩,有点受伤。他们像老朋友一样互相打招呼,好像她不计较似的。
然后克莱尔看到了她。“穆里尔,亲爱的!再次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!亲爱的,你有我真是太好了。看哪,我是一个在伦敦迷失的孤独生物,还有我要和他一起住的哈里贝尔一家,身上到处都是麻疹和东西。”
“很高兴有你,杜肯小姐。” 哈蒙德先生用一只僵硬的手摩挲着下巴,穆里尔知道,这是一个确定的迹象,表明他很高兴。“那么,这些行李怎么办,嗯?”
克莱尔滔滔不绝地解释道。“哦,我非常抱歉,但是,你看,我不得不从德国带来我所有的东西,因为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回去,而侧鞍是因为吉米鲍威尔在我去爱尔兰。而弗里茨是一个学生送的最尴尬的礼物。我太着急了,我无法决定如何处理他,所以我带着他一路过海关,一切都滚滚而来爬到地毯上,带着我的雨伞。他讨厌它,我并不真正关心他,如果这里有一个走失的狗的家,看在上帝的份上,让我毫不费力地处理掉他。下来,我的朋友,下来!”
“哦,他是个不坏的小家伙,”哈蒙德先生用鉴赏家的眼光评论道。“但我在想的都是这些其他的东西。听着,杜肯小姐,你今晚能不能把这些袋子里的一件东西弄好,明天把剩下的一堆东西送上去?我的男人病了,还是我”我现在让他下来接他们。”
“当然,我会做到的。只是,等一下。” 克莱尔站着沉思,最年轻的搬运工勇敢地与腊肠搏斗,而其他人则以宽容的好笑注视着这位年轻女士的怪癖,至少她似乎值得给小费。“现在的重点是,”克莱尔继续说,仿佛在对最年轻的搬运工有所启发,“我的夜用品在那个包里,但我今晚必须穿的黄色连衣裙在这个箱子里。”
穆里尔正要说:“哦,别担心,因为我们晚上不换衣服”,这时她想起鲍威尔勋爵的侄女住在米勒高地时,他们要吃晚饭。
“我知道,”克莱尔喊道。“突然灵光一现。你能等两分钟吗?我会从箱子里拿出裙子放进箱子里,然后我们就没事了。是的,请继续抱狗。穆里尔,切丽,拿起我的手套。哈蒙德先生,你愿意成为天使,帮我解开这些带子吗?”
穆里尔惊恐地倒吸一口凉气。即使是克莱尔,也肯定不能肆无忌惮地肆意妄为。但哈蒙德先生似乎忘记了这匹新母马,并愿意接受他小说中的天使角色。他跪在平台上,一边拉着带子,解开锁扣,一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,在克莱尔潜入薄纸泡沫中,翻滚雪纺和起泡的蕾丝时,他自言自语地笑了笑。
“好了,等一下。” 克莱尔把一个装满 薄纱内衣的托盘塞到最年长的搬运工怀里,而她自己则抖掉了月见草雪纺混浊的褶皱。
一定是这一点证明了弗里茨的耐心太过分了。一只毛皮拖鞋从托盘上掉了下来,它蓬松的感觉无疑让人想起了快乐的兔子日子。他一跃而起,挣脱了最年轻的搬运工的束缚。沿着平台射出一道黄色的光柱。毛皮拖鞋不见了,哈蒙德先生打开了箱子的盖子,腊肠终于自由了,忘记了他最近经历的单调乏味。
克莱尔不顾她的双臂,开始追击。穆里尔紧随其后。弗里茨避开收票员,潜入书摊下,然后再次向检票口走去,这时一个身穿粗花呢的高大身影悠闲地走到站台上。
“弗里茨!” 克莱尔叫道。“抓住他,抓住他!”
一条长臂射了下来。突然的一声尖叫宣布条顿人的自由梦想破灭了,克莱尔站了起来,她的手臂上塞满了薄纸,一件薄薄的睡裙,一条单人卧室拖鞋,与戈弗雷尼尔面对面。
他郑重地递给她一只破损的拖鞋和一怀抗议的拉长腊肠犬。
“我认为这些都是你的,”他说。
有那么一刻,穆里尔看到他们静静地站着。然后,同时,他们爆发出无法控制的笑声。